是伽老师的迟了很久的生贺!【顶锅逃走】
是花吐症
轻音部日常是吵闹的。这吵闹不止是因为轻音部本身,更是因为两个一年级生和大神晃牙。
但今天有些不同。
大神晃牙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调试着音准。双胞胎也去打工了,整个轻音部室里,就只有意外安静的晃牙和一直坐在棺材里的朔间零。
对于平时的晃牙来说,只要触碰到吉他,心里的不安都会化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地,他越弹越烦躁。他气急了,重重拨出一个音,还是停了下来。
晃牙不想把自己的不爽发泄在吉他上。他再随便拨弄了两下,确认自己没有手感之后,把吉他收拾起来便准备离开。
“汪口……”
晃牙抬起头。不知何时这人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由于轻音部一贯的光线禁止和他自己的心烦意乱,他竟不知零何时走出了棺材,走到了他面前。零认真地看着他,“汪口,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吾辈商量的。”
他有些发愣地看着朔间零的面容。
这个人……
外表和才华都可说是顶尖,其他能力也十分出色。无论什么事情,他总能优雅而不费力地完成。谁能料到这个人私底下却是懒散又麻烦的呢?总嚷着自己是吸血鬼、老人家,出门一定要让自己帮着打伞,总要喝番茄汁,白天无论如何不愿从棺材中出来,晚上又总是精力充沛到烦人……
这样一个人。
朔间零。
他想着零,顿时觉得胸口有点发闷。他低下头,避过零的视线,含糊其辞道:“没事……我自己能够解决。”
言语间他蓦地觉得嗓子有点痒。他忙站起身,拎起吉他包准备离开:“本大爷先走了,还得去打工。”
轻音部的门“嘭”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零若有所思的眼神,和抑制不住的一声轻咳。
狗狗最近不太对劲。
零重新坐回棺材。现在还没到夜晚,而只是黄昏,如若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够保存多一点精力……来思考晃牙最近的异常。
晃牙的异常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按说现在已经春末了,花粉症也该平复下来了,晃牙却还天天带着口罩,还时不时咳嗽。花粉症也只会打喷嚏……这可和花粉症无关啊。
这个一直仰慕他的孩子……终于有了自己的秘密。
一时之间,零居然有些烦躁。
他所烦恼的事自己不知道,也无法为他解决。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被拒绝了,被这个一直以来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孩子。
零曾以为自己的心态已完全衰朽,却没想到,晃牙的一点异常便能让他轻易慌乱。
若……若他不再追随,他又该如何呢?
他不禁回想起了和晃牙的相处。从来主动的都是晃牙,而自己仗着那孩子对自己满心的仰慕,从来都有恃无恐,能够让他不去构想未来,只是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生活。吵闹,但又令人欢喜。
可这样的生活,大概并不取决于自己。
回到家中,晃牙再也控制不住,长期的忍耐导致喉咙发痒得更加厉害。他剧烈地咳嗽,引来Leon焦急的叫唤。
他终于停下了发泄般的咳嗽。遍地都是花瓣,他捡起一片放在掌心,仔细观察上面的纹路。
花吐症。
他对此并不是全然陌生,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病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在喜欢着谁呢?大神晃牙,孤高的狼,野心家,热爱摇滚。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洒脱和不羁的。
他一直以来反复地告诉自己,事实就是这样,自己确实未曾被任何事物束缚,他的世界只有摇滚、吉他和Leon。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花瓣是怎么出现的呢?
但即便现实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这个病症却依然无解。
他若告诉把这件事告诉朔间零,想必那个人不会拒绝他。
但告诉了他又如何呢?是的,零不会吝啬给予自己的亲吻,一吻过后,他的病症接触——然后呢?
然后他就要接受朔间零的或是疏远或是故作糊涂,而在经历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态度之前,他还要向他乞求。
乞求他能够施舍一点点回应。
他不愿如此。他也不过是朔间零众多崇拜者中的一员。他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直执着地追随着,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够赶上他,然后骄傲地对他说,我有了与你并肩的资格。
但这些花瓣告诉他,放下执念,或是死。
第二天,晃牙没来上课。
睡了一整天的朔间零始终没能等到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来踹自己的棺材。黄昏时刻,零自己推开了棺材。
双子又去打工了,因此整个轻音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坐在棺材里,看着空无一人的部室,想念起那个会骂骂咧咧地去给自己买番茄汁的少年。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回家。
他在家里难得地看到了凛月。若是以往,他本该黏上自家弟弟,但今天实在是没那个心情。他向凛月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回房,突然顿住:“凛月……今天,狗狗来上课了吗?”
凛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学,听真~绪说好像是病了,请了假。”
病了?
零在原地愣了愣,转身便准备向门外走。
凛月却叫住了他:“柯基这几个星期都不太对劲哦,兄者你知道的吧?”
零站住:“吾辈知道……但狗狗不愿意和吾辈交流喏。”
凛月:“……”
“就算是养宠物……不对,你们对你们的关系,有多没自觉啊?”
“咳……咳咳!”
乐曲声突然被咳嗽打断。晃牙狼狈地捂住嘴,不想让花瓣再飘飞出来。
他很不愿意看到那些花瓣。他总觉得那些飞舞的花瓣在嘲笑他:你看,你年纪轻轻,还有大好时光和无限才华,但你就要死了。
他不想死。但是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该怎么办呢?要怎样才不会被他发现呢?
晃牙放下吉他,抱起Leon,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Leon柔顺的毛发。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零在白天总是沉睡着的,他把握好机会,偷偷吻一下……他也不会知道的。自己就会痊愈,他们也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相处。
这真是个好主意。晃牙眼睛突然发亮,他思考起了详细的计划:在一个普通的,没有活动的日子,快到黄昏的时候。这个时候零还没醒,自己却已经可以顺理成章地打开他的棺材,然后就吻一下……然后就可以像往常一样把他叫醒,然后自己可以照常喊他“吸血鬼混蛋”,而他也会照常不露声色地反击。
只要吻一下……就一下就好。
晃牙的脸突然烧得通红。与此同时,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他把花瓣都扔进垃圾桶,脸上的红晕挥之不去。
零来到晃牙的门前很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会不会有些太过冒失了?晃牙会不会觉得被打扰?
但他是知道答案的。
他的狗狗不会拒绝他。
他知道晃牙租的房子在哪儿,也知道他原本的家在哪儿。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晃牙的一切,所以才对那点未知感到恐惧。
他听到晃牙在里面弹吉他。他的吉他已经弹得很不错了,前夜祭上说的那番话或许是在开玩笑,但也不乏认真的成分——他的狗狗,或许真的是个天才。
但紧接着,吉他声就被咳嗽声打断。咳嗽停下后吉他并没有继续,过了几分钟,又是强烈的咳嗽声。
狗狗果然是病了吗?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了。晃牙放下Leon,跑去开门,外面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是朔间零。
他刚刚在想着的人站在他面前,手还放在门铃上。
晃牙脸上的红晕还未尽褪去。被这么一惊吓,他又觉得喉咙有痒意了。而罪魁祸首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狗狗,不请吾辈进去坐坐吗?”
晃牙“切”了一声,让开了进屋的路。
晃牙的屋子意外的很整洁。零想起晃牙高中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要来梦之咲,一年级就自己租房子,倒也没有太惊讶。
晃牙去冰箱拿了罐番茄汁扔给零:“给。”然后就坐在沙发上闷闷地不说话。
零一边打开番茄汁,一边仔细看着晃牙的屋子,和上次来并没有改变。他稍微放下了之前那不可名状的焦躁,然后又担心起晃牙的身体:“汪口,吾辈刚在门外都听得到汝的咳嗽……汝今天好像还没来学校?要吾辈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晃牙垂着头不理会零的问话,只避重就轻道:“说过了,本大爷不是狗是狼。”
“狗狗。”零严肃了起来,“身体的事不是小事情。汝还是个偶像,是Undead的一员,汝的嗓子要是出了问题,吾辈也有责任的。”
晃牙撇过了头。过了许久,他才给了回应:“放心吧,本大爷知道的。”
“真的?可汪口汝的脸还是很红啊。”
晃牙恶狠狠地拍下了零的手,但本已经稍微褪去热度的脸上又重新布满了红晕:“放心吧!下周本大爷绝对会痊愈的!”
零的手被拍下来却也不着恼:“没事就好。”他的脸上又泛起了笑意,“吾辈今天还没怎么吃东西,还从家里跑过来这,消耗了很多能量喏。狗狗……”零的双手环上了晃牙的腰,“吾辈今晚不想再走动了喏。”
晃牙愣住了,他并没有理由拒绝……晃牙租的房子离学校比较近,朔间零也较一般高中生更为自由。有时练习得晚了,朔间零也会直接和他一起睡,而现在……
他不是正好有机会,完成他的计划吗?
……或许今晚,他就可以找机会……找机会……
“如何?狗狗。”零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狗狗是答应了吧?真是个好孩子喏。”
晃牙有些窘迫地想要掰开零的手:“你要留就留,放开本大爷……”又被变本加厉地缠住。
被这样的大型挂件黏在身上,大概什么事都是做不好的。晃牙把自己满脑子浆糊的责任推卸到零身上,然后推了推他,提醒道:“本大爷要去做饭了……放开本大爷!”
零把下巴搁在了晃牙的肩上:“吾辈为了狗狗已经很累了喏……已经站不起身了,狗狗难道是不愿意照顾吾辈吗?”
晃牙越发不自在,使了劲去挣扎,却没想到零这回没用到什么力,禁锢比想象中要弱得多。他反而把自己弄得一个踉跄。
于是零笑了起来,笑声冲淡了先前有些暧昧又有些压抑的气氛,晃牙便也跟着笑了,转身回自己房间:“本大爷先去照顾一下Leon,你自己随意吧。”
晃牙刚回到自己房间,被紧张感强行压住的咳嗽便再次爆发了出来。但这回他用力捂住了嘴,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太大声音。
不能让那个家伙发现异样。他把花瓣收拾了一下,扔进带着盖子的垃圾桶,瘫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Leon在床下面试图跳上床,晃牙把Leon捞了上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顺滑的毛发,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晚饭是生火腿沙拉和便利店买的便当,零拿着塑料叉子照样姿态优雅。晃牙闷不做声地迅速吃完了晚饭,便把垃圾拿去处理了。
零什么事都不用做,倒也乐得清闲。他看Leon的毛已经有些乱了,便拿过梳子,帮它梳理毛发。
Leon已经是只大狗狗了喏。他看着怀中的Leon,不期然想起了他与晃牙的初识。
他们相识与地下Livehouse。他偶尔上去演奏一次,结果被这个执着的狗狗缠住,甚至追随着他,来到了梦之咲。晃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于是他也理所当然地愿意花时间在他身上。偶尔黄昏他们一起散步时,晃牙会带上Leon。那时Leon还只是只小奶狗,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零还记得晃牙骄傲的样子:“本……我一定会把Leon养成强壮的大狗狗!它可是本大爷选择的,是孤高的狼!”
确实长成了强壮的狗狗了呢。
晃牙当然也有了很大改变,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点,却没有变过。
他看向刚处理完垃圾的晃牙:“狗狗之后还有什么事吗?”
晃牙想了想:“没什么了……干嘛?”
“那汝快去休息吧。”零走近晃牙,“明明病了,还为吾辈做这么多,吾辈还真是羞愧喏……吾辈今晚睡在地上吧。”
“啊?”晃牙有点愣住,“不用了吧。本大爷……”
“可狗狗现在是病人喏。”逆着光,晃牙看不分明零脸上的表情,但语气却是……让他想起了一年前那个人。
晃牙无法再拒绝:“那本大爷洗完澡就回房间睡觉了……你要进来就自己进。你知道洗漱用的东西在哪的吧?”
“吾辈知道的喏。”
吸血鬼混蛋好像睡着了。黑暗中,晃牙睁开了眼。
他的呼吸很平稳的样子,应该是睡着了……是睡着了吧?他现在已经喉咙发痒,很想要咳嗽……但是不行。要是吵醒了零,他也来不及收拾花瓣,会被他发现……
晃牙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却已经行动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零身边,看着他。
该亲上去了。
他慢慢凑近零。些许漏出的月光刚好照在零的脸上,他于是刚好能看清。真奇怪,这张脸好像有什么魔力,他光是看着,便有些目眩神迷。他赶紧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没注意到零的眼皮轻轻动了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俯下了身,已经很近了,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直到零突然睁开了眼睛。
“呃……吸血鬼混蛋?你不是睡着了……咳咳……”
糟了。
晃牙甚至来不及把嘴巴捂严实,他眼睁睁看着花瓣从自己的口中飞出来,掉落在零的身上,看着零的神情从迷惑,到惊讶,最后是……
“吸血鬼混蛋?”
零随手打开了灯。房间里彻底亮了起来,各种情绪无所遁形。他起身,花瓣从身上滑落。他拿起一片,似乎想要辨别这是什么:“……所以,狗狗是因为这个才一直避开吾辈的?”
“……”晃牙扭过了头,想要掩饰什么似的,“本大爷也没有一直避开你……唔!”
他没想到零直接吻住了他。
零试探性地轻吻了两下,然后将舌头探入,在晃牙的嘴里四处侵犯。晃牙瞪大了眼,下意识想避开,却被零扣住了后脑勺。他无从逃脱,只能被动地接受他最喜欢的人的禁锢。
或许这会是他和零最亲密的时候了吧。以后会怎样,零会怎么看他怎么对待他,他本在为这些事情焦虑而寝食难安,此刻却也通通都不顾了。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迎合零的吻。
等到零终于结束这个漫长的吻,晃牙发现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异物感。花吐症消失了。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起头,偷瞄一下零,却刚好被零的视线逮了个正着。零一直在看他。
他知道,零在等他给个答案。
“情况跟你想的是一样的。”他终于开口了,“本大爷……两个星期前不知道干嘛,开始咳出花瓣。我本来是打算自己解决……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现在本大爷的病好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明天会回学校上课和练习的。”
“晃牙。”
零没有叫他狗狗。他难得一副认真的样子:“汝喜欢吾辈。”
“……对。”
“所以汝刚才,是想趁吾辈睡着,自己亲上来。”
“……是。本大爷……”
“所以汝不想让吾辈知道汝的感情。”
“……对。本大爷的病已经好了,已经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地练习和生活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零没有计较晃牙这有些生硬的语气:“为什么不想告诉吾辈?”
晃牙扭过了头,不再看他:“关你什么事。”零的刨根问底令他烦躁,他甚至不知道零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有什么意义呢?把一切都问个清楚明白,然后,又能如何呢?
“晃牙,回答我。”
晃牙心里某处稍微动了动,但他强行忽视了那股异样:“这跟你无关。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本大爷先……”
“晃牙。”
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零语气中的不快了。他有些慌张却又想强行提起气势:“干嘛啊吸血鬼混蛋……”
零没有再回话,只是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到他强撑着的气势没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你……你又不会喜欢本大爷,本大爷也还没到和你并肩的程度,这种事让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练习上。”
“这样。”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对于汝而言,吾辈也只是前辈和队长,这两个身份都和汝的感情生活没有关系……可是,”他直视着晃牙,“若吾辈不只是这两个身份呢?”
“……哈?什么叫不只是这两个身份……”晃牙有些茫然。他看向零,希望零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零白皙的脸上竟然泛了红。零有些烦恼似的叹了口气:“若吾辈想成为与汝感情生活相关的那个人呢?”
“如果说……前辈,队长,都不是与感情有关的身份……那么,恋人呢?”
“即使汝的花吐症痊愈了,吾辈也还是……”
“想吻汝。”
晃牙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零,就好像之前他趁着零睡熟时做的那样——凑近,凑近,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接近于无。他几乎无法思考——
“可以吗?可以让吾辈亲吻汝吗?”
真是犯规啊。明明是因为自己的病症才开始的,现在却完全被他掌握了主动权。晃牙又有些不甘心了,他定了定神,突然莽撞地贴了上去,那样子不像是接吻,却像是要咬人。他不得章法地贴了贴零的唇,便又退后,不再看着零。
“是本大爷吻你。给我记住了,吸血鬼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