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猫烧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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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晃】晨光初现

是cp的小料,现在解禁w


晃牙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打开家门,还没来得及按下开关,Leon便兴奋地叫着扑了过来。他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小心不要踩到在脚边打转的柯基。等他终于摸到开关,Leon这才稍稍安静了一点,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晃牙的脚边。晃牙将自己的书包放在柜子上,又把吉他挂起来,脱掉外套,换鞋,将自己扔到了沙发上。演出时的兴奋褪去,一股疲惫从身体深处涌上来,弥漫到四肢百骸。

Leon看到主人在沙发上坐着着急了起来,攀着沙发的边缘抓了几下想要跳上去,却总是滑下来。它不免有些委屈,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晃牙看着它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弯下身去,把Leon抱了上来。Leon这才安分了,把头枕在晃牙的腿上,享受着晃牙的梳毛服务。

被它这一通搅和,晃牙什么都忘了。他最后揉了揉柯基的头,给它挠了挠耳朵,就把它放下地,准备去洗澡。热水从头上淋下,头发被打湿,晃牙难得显得乖顺了起来。待到洗完澡,他换上家居服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于是他随手在肩上搭了一块毛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还摆着他这两天写的歌词,不过晃牙有预感这又会成为废稿。等到肩膀不再有湿漉漉的感觉,他才拿起吹风筒,开始给自己吹头发。他其实对这件事不太耐烦,开到最大风力吹了两分钟便停了下来。将吹风筒放回原定的位置,晃牙跌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今天的演出和以往一样成功。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既是一场成功的朔间家族的祭典,又是一场成功的以祭典为特色的演出。真不愧是朔间前辈……什么事都能处理得这么妥当。

但不对。明明自己和往常一样享受着舞台,却缺少了表演结束时的那一股满足感,反而空落落的。到底是什么环节不对?

是因为那群特殊的观众吗?晃牙想。他想到零招呼他们的时候的模样,和自己熟悉的完全不同。他的家族的人们都仿佛刚从几百年前的古堡中走出来一般,隐约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息。零和他们站在一起时也毫无违和,只消看上一眼,就能从各方面看出他们之间的联系。

但平时……零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他有些烦闷,翻身翻了两下,觉得不太睡得着,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遥控器过来,在上面按了几下,就又起身,坐在书桌前写起了歌词。这一次倒是写得很顺,歌词从笔尖流出,他几乎没有停顿,这张纸就已经被写得满满当当。但他再仔细看里面的内容,又不喜欢了起来:里面满满的都是软弱的情绪。他很是有些气闷,把笔放下,关上灯,又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睡了。梦里也并不安稳,零的背影在梦里若隐若现,他伸手去追,想要喊出声来,却怎么样也做不到。最后晃牙精疲力竭,坐倒在地上。


从这个梦中醒过来后,他在原地愣了两秒,才起床洗漱。出门时他莫名觉得自己的腿发软,精神也不太好。强撑着到了学校,一阵倦意袭来,趁着老师还没来他想先在桌子上趴着养养精神,却没想到直接就睡了过去。

被真绪推醒时他还没彻底清醒,只听到真绪在说着些什么,却没有什么字句能够进入脑海。待到他反应过来,他才想起给个回应:“……没事。可能是感冒。”

他一边说话,一边觉得自己的身体发软,提不起劲。他又想睡过去了,却被真绪又推了推:“晃牙!醒醒,你应该是发烧了。”

真绪有些担忧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好烫。需要我把你送到保健室吗?”

“不用。”晃牙想把头埋回自己的胳膊,“让本大爷先睡一觉……”

然而那边的真绪已经强行把他从桌子上拉了起来。他背人的动作格外熟练,头脑昏沉的晃牙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真绪的背上了。他觉得自己在大力挣扎,但真绪的身体甚至都没有摇晃一下:“总之,先去量个体温。你在那边休息一会儿,我回来再帮你请假。”

晃牙就这样躺在了保健室的床上。佐贺美老师恰好在,真绪安置好他便回去了。保健室里有空调有被子,只是气味不太让他喜欢。他陷入了昏睡,迷迷糊糊中好像又梦到了什么。那也是让他空落落的东西,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晃牙很讨厌这样的感受,于是他从梦中醒了过来。意识回到身体,他听见保健室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也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但……怎么可能?现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小狗,汝醒了?”

晃牙猛地瞪大了眼。

睡眠短暂缓解了高烧造成的不适。他揉着脑袋,看向话音传来的方向。确实是那个人没错,或许是由于现在还是白天,零的精神好像不太好,捂着嘴在打呵欠。他坐起身来,身边恰是一杯放凉了的水。晃牙正好觉得口渴,抓起杯子一饮而尽,抹掉嘴边的水痕才抬起头问零:“吸血鬼混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零摊摊手:“吾辈可爱的小狗生病了,吾辈又怎么能够不理会?”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本大爷生病的……”

“吾辈自然有吾辈的来源。”零站起身来,走到晃牙的床边,拨开他的刘海,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来感受对方的体温,“还是在发烫。小狗要吃退烧药吗?”

晃牙的脸上有些发热,但高烧的热度早就将一切的不对遮掩。他不自在地看向旁边的墙壁:“但本大爷还没吃午饭,不好现在吃退烧药吧。”

“也对,”零点了点头,“小狗想吃什么?吾辈去买。”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从来都是自己去照顾零,现在这样的情形是晃牙完全没想过的。让零来照顾自己?要是放在以前,甚至只是一天之前,他都会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但现在,零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换毛巾,给自己买午饭。他有些别扭,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零。零于是就出去了,留晃牙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

但晃牙也没能在这上面纠结多久。零出门没多久,晃牙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次开始发热。高烧让他全身的骨头都发疼,没过多久,为了逃避这样的疼痛他又陷入了昏迷。

等到零回来,他看到就是睡着的晃牙。晃牙的睡姿很安稳,被子差不多盖过了肩膀,眉头却微微蹙着。零叹了口气,将手头的东西放下,又走过去,在晃牙床边坐下了。

对于零来说,晃牙这个样子是很新奇的。他没怎么见过晃牙生病——当然,被花粉症困扰不算。晃牙任何时候都是充满了活力的样子,即使是在舞台上失败,他也很少会表现出失落的模样。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恶狠狠地不服气,然后叫嚣着再来。但现在可能是因为不舒服的缘故,他的眉头皱着,眉毛下垂,这倒让他显得有些可怜了。零伸手抚上晃牙的额头,很烫,他的冰凉的手放上去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晃牙似乎很喜欢他的手的温度,在他的手心无意识地蹭了蹭。他顿了顿,顺着晃牙发烫的脸抚摸了下去。

晃牙只觉得有什么冰凉又干燥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对于正处在高热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甘霖。他享受了一会儿这样的冰凉,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零凑得很近,正在看他:“小狗?醒来了?”

刚睡醒的晃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嗯……现在几点了?”

零看了一眼晃牙背后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了喏。小狗这时候醒来倒是刚好,先吃个午饭,再吃退烧药吧。”

“呜……”晃牙小声嘟囔着,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烧让他的头疼得不行,他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效果,便也放弃了。零把面包和水递过去,示意他先填填肚子。晃牙接了过来,撕开了包装纸,默不作声地啃着面包。光是面包显然有些干涩了,晃牙刚想打开瓶盖,却被零抢先一步。零把已经打开了的瓶装水递过来,露出一个微笑:“慢点吃。”

……这是在搞什么。

晃牙对他现在的态度很不适应。他避开了零的眼神,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将东西都塞进了肚子。零将塑料袋收好,又将退烧药递给晃牙。晃牙混着水吞进了肚,不一会儿就感到了倦意。零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了句“睡吧”。

明明刚刚才睡醒,这句话却仿佛咒语一样,将他的睡意再次勾起。晃牙难得听话地闭上了眼,睡了过去。零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良久,零才起身离开。

等到晃牙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或许是很少吃药的缘故,退烧药见效很快。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再像睡前那样往外辐射着热量。他呼了口气,轻松了不少。

零不在保健室。这在晃牙意料之中,却也不免让他有些失望。他不再去想这些,下床,换上鞋子。高热烧掉了他的精力,他现在还能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和无力,只能小心地扶着身边的桌子,慢慢蹲在地上穿鞋。佐贺美老师恰好在这个时候进了门,看到晃牙的时候愣了愣:“哦,大神?身体没事了吗?”

“吃了药之后又睡了一觉,现在没什么事了。”晃牙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好起来了,他想了想,还是向佐贺美道了谢,“总之,谢谢老师了。本……我先回去了。”

佐贺美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感到惊奇,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普通地道了别:“路上小心啊。”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大部分人都在参加社团活动,或者是和自己的队伍一起练习。他先去自己的教室拿了书包,然后犹豫起到底是要回轻音部还是回家。他不想放下练习,可现在的状态似乎也并不适合练吉他。最后他想到自己的吉他放在轻音部,要是要回家还得先背上它,于是放下了纠结,向社团走去了。

他走到轻音部的时候,零似乎正要出门。他们在门前碰面时两个人都愣了愣,还是零先反应了过来:“小狗,怎么就从保健室回来了?身体已经好了吗?”

晃牙点了点头,让出了一点位置。零没明白他的动作:“小狗不进来吗?”

“你不是正要出去?”晃牙又感觉到精力不济,不想和零说太多,示意他快点。零哭笑不得:“吾辈是要去找汝喏。既然汝都回来了,吾辈就不必再出去了。”

晃牙这才明白过来。零往后退了几步,晃牙走进来,收拾起他的东西。零看着眼前的情形,问他:“汝待会儿是要回家?”

“嗯。”晃牙给自己的吉他包拉上拉链,“本大爷……本大爷打算先回家休息,明天再来练习了。”

“今天的葵君们也来不了喏,轻音部还真是寂寞。”

“……”晃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准备出门,却被零拉住了。他不解地看向零,零却没看他:“小狗是独居吧?”

“是啊。”

“小狗生着病,还要照顾Leon,有些太费神了喏。吾辈毕竟是饲主,对小狗也应该负起照看的责任来。”

零的意思是……跟着自己回家?

晃牙的脑袋还有些迷糊。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能够理解零说的话里的潜台词。他有些疑惑,但也不想在这上面费心力,只把那句“饲主”驳回去了。零和晃牙对这样的交流都有足够默契,零也明白晃牙这样的回答就是默许。晃牙于是没有急着走,留在原地等他收完东西,才和他一起回了家。

晃牙有些头重脚轻,背着吉他袋走路显得摇摇晃晃的。零看不下去,默不作声地把吉他袋拿了过来,自己背上。两人在路上买了点食物,聊着Undead和轻音部的近况,又说到晃牙最近给Undead作的词。零夸他说最近写的歌词有进步,晃牙“哼”了一声,想要装出不屑的样子,嘴角却怎样也没法停止上扬。

这样的相处让回家的路变得很短。等到了大门口,晃牙要掏出钥匙了,他才在恍惚间意识到这一点。零就站在他身后,和他离得很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紧张。明明零也来过很多次,甚至不少时候他们的距离要比现在亲密得多。但……

他深呼一口气,才拿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Leon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回来这么早,开心地扑了上去。他腿还有些软,被这么一扑差点没站稳。零及时上前一步,让晃牙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Leon显然有些疑惑,绕着零转了两圈,“嗷”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客人,专注于向晃牙撒娇。

晃牙显然被讨好了。他放下书包,蹲下身,摸起了Leon的头。Leon直接在地上躺下了,露出柔软的肚皮,叫了两声。晃牙没办法,也只好在摸了摸它的肚子,再招呼零:“进来吧。鞋子在这。”

零踏入这间不是第一次来的房子,环顾了一下左右。和之前一样整齐干净,根本不像一个独居的男高中生的房子。真要说的话,这更像是有家庭主妇照料着的家。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晃牙也差不多把家居的技能都掌握了。零换好鞋在沙发上坐着,心里数着晃牙的技能。晃牙会做饭能打扫,平时要上课要搞社团活动还要参加UD的演出,练习也很勤奋,还能把Leon养得这么漂亮。对于零来说,晃牙的这点真的非常不可思议。零觉得要把自己照顾好都已经很难做到了,再多一点的事都会让他感到疲惫。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和晃牙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居然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有些想不到。

晃牙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番茄汁,扔给了零。零接过却没有打开,看向晃牙:“小狗在路上的时候不是跟吾辈说有新写的词?既然都回到了小狗的家,吾辈也可以看看了喏。”

晃牙没料到这一出。他愣了愣,就示意零进他的房间。桌子上的好几张信纸被铅笔压着,旁边是一个纸篓,里面全是被揉成一团的写满了字的信纸,显然是晃牙写完又觉得不满意的废稿。零把铅笔放在一边,拿起信纸,开始看上面的内容。这上面的词他都还没看过,前面几首的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歌词里嘶吼着咆哮着,要将自己全部的愤怒发泄出去。不过其实在这个风格里晃牙的作词已经趋向成熟,只有一些小的细节要注意了。零记下自己觉得不错的,又翻了一页。

出乎他意料,这一张的风格和以往都完全不同。当然不是缠绵悱恻的那一类——晃牙根本没有这样的神经。但是很细腻。零能够从中读出一些……迷茫?这么说和晃牙好像不太搭调,但这又确确实实存在在晃牙的歌词里。

他在迷茫吗?

原来晃牙这样的孩子,也是会迷茫的吗?

零轻轻吐出一口气,抽出其中几张,对旁边略显紧张的晃牙说:“这几张都还不错。吾辈到时拿去谱曲,以后Undead的活动应该可以用上。”

晃牙看了一下,没有自己昨晚写的那张。他稍稍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只强行忽视了这样的感觉,打算把没用上的那几张收起来。零却又抽出了一张:“这张,可以送给吾辈吗?”

晃牙定睛一看,正是他庆幸没被选上的那张。他有种淡淡的羞耻感,总觉得好像被看穿了什么,却也不好说出来,应了一声便过去了。他平时在家里也就是练吉他写歌词和听CD,现在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又想拿出吉他来练习,却被零阻止了:“汝还没好透吧?吾辈还是建议小狗现在乖乖休息喏。”

“本大爷已经好了!”晃牙不服气,“而且弹个吉他而已,又不是多消耗精力的事。”

“不可以喏。”零拒绝了,“这样吧,小狗如果愿意的话,不如听听吾辈的?刚好这几首歌词也需要谱曲。”

听到这样的建议,晃牙顿时安静了下来。零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转了个方向,面向晃牙,坐下了。晃牙的吉他他用着也熟悉,他试着弹了两个音,可以感觉到晃牙把它保养得很好。于是他再无顾忌,沉下心来开始弹奏。

晃牙坐在床上,看着零。零已经很久没有弹吉他了,每次演奏,他总是选择那些乐器:架子鼓、钢琴。晃牙每次都会抗议,但零并不理会,只敷衍一般地告诉他下次有机会。当然零演奏什么乐器的水平都很不错,每一样都不下于吉他。他没有办法,又会对零选择了的那些乐器感到好奇,最后竟然也会被零带跑。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听到零弹吉他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晃牙看着零,竟然恍惚了起来。从早上开始,一切都不对了。零白天没有睡觉,来保健室照顾他,现在还在给自己弹吉他。这是梦吗?他总觉得很不真实。毫无疑问,这是他一直渴望着的,但乍一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会让人觉得茫然。

零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琴音一开始还有些磕绊,没一会儿就顺畅了起来。只不过令晃牙有些不爽的是零选择的是他昨晚写的那首——也因此,零弹奏的并不是摇滚,而是抒情曲子。但很明显,零也不会因为他的这点不爽而改变主意。虽然这个人看着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很难改变心意的。

不过,也有自己还在生病的原因吧……晃牙靠在床头,稍稍换了个姿势,继续听零的演奏。但其实曲子和歌词的风格并不完全相同,词是带着迷茫的少年心事,曲子却是轻快的风格。一首曲子并不长,零也差不多弹完了,放下了吉他,看向晃牙:“不愧是小狗送给吾辈的歌词,吾辈的心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旋律了。”

“又不是写给你的……”晃牙翻了个白眼,“那剩下几首呢?你有头绪了吗?”

“那几首还不急喏。”零悠然自得,在弦上随手拨了几下。琴音清澈,勾得晃牙也有些手痒:“那让本大爷自己来啊,反正这也只是电吉他,没多少重量。”

零叹了口气:“小狗还真是固执。既然如此,汝可以练习一会儿,但到晚饭时间就不能再继续了。”

晃牙眼睛一亮,还没听到零的后半句就向零伸去了手。零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失笑,将吉他递了过去。晃牙也像零刚才一样,先拨了两下弦,才正式开始练习。他已经过了那个要一天到晚练基本功的时候,现在的他在练习上的选择余地要大很多。他想了想,选了以前零作的一首曲子。零也没对这样的选择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打开了番茄汁的盖子,喝了一口,便听起了晃牙的弹奏。

对他们各自来说,听对方的练习都可以算作是享受。房间里持续流淌着旋律,零会在晃牙停下来的时候跟他说一下在前面那段里存在的问题,或者是对他进行夸奖。直到太阳差不多落山,晃牙才结束了这段时间的练习。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以往还要好,这个下午让他分外满足。他也不打算延长练习时间,在零出声提醒之后他就把吉他放进了吉他包。今晚的晚饭是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饭团,吃完之后他们甚至带着Leon去外面散了散步。等到再次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了。晃牙给零找出他的换洗衣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零入住晃牙家的次数已经多到会在晃牙家里找到零的痕迹了。他们相继洗了澡,便准备休息。


这是怎样的一天。

晃牙躺在床上,竟然有些紧张。他不是没和零一起睡过,但那个时候,那样的时候……晃牙的脸微微发热。在那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早已意乱情迷,又怎么会分出心思到其他事上?然而现在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说来还有些好笑,更亲密的时候他是坦荡的,现在没有进行任何肢体接触,他却会开始慌张。

零和他背对着,他不知道零有没有睡着。但他依稀想起来,以前看的哪个周刊上有po过一对明星夫妻的睡姿。他们也是背对背地睡着,于是媒体开始揣测这一对素来恩爱的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否出现了裂痕。后来却也有人说,这正是互相信任的表现,体现了他们之间的二十年的感情。

但好像哪一种理论都套不到他和零身上来。晃牙把被子往身上再提了提,想着身后的零。他如果转过去了,又应该怎么应对呢?和他对视?抑或是装睡?他很少会有这样心神不定的时刻,只是零显然就是那个能让他心绪起伏的例外。他想到昨晚的演出——明明才过了一天,晃牙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一样,对那时的情绪已经有些记忆模糊。他还记得那时的空落落的心情:看着零和那些人说话时的背影,仿佛怎样都追不上。

他甚至没能自己立刻调节好这样的情绪。他本来不是会被情绪困扰的人,零曾经的光芒那样耀眼,他又什么时候生出过惧怕的想法?他从来都是不顾一切地追逐着零的。但那样的零……他久违地感到遥远。

可他的追逐不是一厢情愿。

他又想到今天的一切了。虽然总是觉得不真实,但——好开心。其实零今天的举动算是回应吗?好像也不算。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可以强行说是对后辈的关爱。但是……晃牙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涌上的情绪是什么?他很难形容。他只觉得那个感觉很奇妙,他很少能够体会到,但不讨厌。

他有点儿想转过身去看看零了。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在无意识地翻身,然后悄悄看看他。但这样对演技的要求好像又有点高,晃牙也没有想过要向演员的道路发展。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零没有转过身来了。晃牙的腿先试着动了动,但很快就发现在同一张床上,再小的动静也容易被人察觉。他又不太敢动了,寄希望于白天没怎么休息的零能够快速入睡。

他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声轻笑。

晃牙僵硬着,只感觉到背后的人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一双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带入一个怀抱。零的气味侵占了他的嗅觉,透过两层衣服,他能感受到零的心脏的跳动。零亲吻着他的脖颈,微凉的唇在他的身上点着,点出他一阵颤栗。他没法继续装睡了,转过身来推开了零:“混蛋……你想干嘛!”

“唔……吾辈还以为小狗睡着了。”零耸耸肩,但黑暗中晃牙也看不到他的动作。他于是放弃了肢体语言,又把晃牙揽了过来,“原来小狗还醒着。这可不对喏,小狗今天可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本大爷已经是要睡了的!要不是因为你……”晃牙说到这儿稍微有些心虚——自己在此前显然是毫无睡意的。他想往回找补,又被零截住话头:“所以小狗是因为吾辈,才一直没睡着的吗?”

晃牙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似乎就是事实,没什么可辩驳的。但是如果要让晃牙承认,又总觉得让零赢了这一局。他最后生了闷气,不想再理会他,闭上眼便准备睡了。零再次笑出了声,倒也没有再和晃牙说话。晃牙原本只是装睡,没过多久却是真的进入了梦乡。零向他靠得更近了些,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


零的夜视能力很好。更别提在黑暗中已经呆了一会儿后,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环境。晃牙睡得正香,不再是白天时痛苦蹙眉的模样。他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由于侧身睡着的缘故脸侧的头发掉了几缕到嘴边。零帮晃牙撩起几次,最后那缕头发还是坚定地垂到了嘴角。他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再做无用功。

基本上来说,零并不喜欢做无用功。他从来都是天才,做任何事情学任何东西都是一点就通。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努力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他无需努力也能得到多数人辛辛苦苦想要得到的一切。

但这是好事吗?

即使是零也会对此感到迷茫。他从来都是被人羡慕和依赖着的,也正因为如此,晃牙的追随一开始在他眼中并不特别。

但晃牙……太特别了。

即使零那时对他还不甚在意,也还是能够很快发现他和其他追随者的不同。他不是想要跟在自己身后,而是想要并肩作战,甚至打倒自己。如果说光是打倒自己这样的目标倒也没什么稀奇,可他眼中的仰慕又是这样真实。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呢?

从那时开始,零就总是喜欢思考这个问题。很快他又发现了晃牙和自己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即使是看似无法实现的目标,晃牙也总是不惧怕挑战。零也想过这是否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在失败了几次之后,他看到的晃牙也还是活力满满,没有留下一丝因失败而产生的畏惧。他于是对他产生了好奇,有时甚至会羡慕:他是这样耀眼,没有沾上一丝阴霾。

作为吸血鬼,零本应该是畏惧阳光的,但晃牙不同。他可以从晃牙身上感受到和阳光同源的温暖,却不会被灼伤。也因此,他总是向晃牙索求。但索求得过了,他又会愧疚:他和晃牙本不应该是一路人。他确实得到了满足,可是晃牙呢?

他有时会想,晃牙会是他的无用功吗?他有时会对两人的未来灰心丧气,但如果真要他放手,他好像又做不到。于是他总态度暧昧,将自己的心情隐藏在含混的话语下面,试图逃避晃牙的真心。

但原来,晃牙也是会迷茫的。

零半撑起身子,仔细打量起晃牙。他的动作稍微有点大了,睡梦中的晃牙有所察觉,不满地转过了身。零失笑,又凑上去抱住他。好像烦不胜烦一般,晃牙用手肘抵了抵,但因为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带上多少力气。面对晃牙的拒绝,零反而变本加厉,在晃牙的脸上又蹭了蹭。

这下晃牙终于是醒过来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唔……吸血鬼混蛋?怎么了吗?”

见晃牙真的醒了,零倒是有些愧疚了。他亲了亲晃牙的耳朵:“没事。睡吧。”

晃牙有些疑惑,但睡意让他不想理会零奇怪的举动。他闭着眼转过身,在零的身上嗅了嗅——那动作就像个小狗一样。似乎是找到了让他安心的气味,他在零身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零原本繁杂的想法突然就如潮水一般褪去了。他最后在晃牙的额角处吻了吻,便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晃牙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他在零的身边醒来。窗帘还拉着,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他没法从这上面判断现在的时间,只能努力伸手从床头柜处把闹钟拿过来。

现在还没到平时该醒来的时间,再睡一会儿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昨天已经睡得很多了,不想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可零还睡着……他有些两难,最后想到零昨天毕竟做了很多,决定自己悄悄下床,不要打扰到零。

然而他刚试图离开零的怀抱,就又被重新抱住。零的声音里满是倦怠:“小狗……怎么起这么早喏……陪吾辈再睡一会儿……”

零并没有太用力,但晃牙也不想挣脱。他看看窗外,想既然还没到既定的起床时间,那么再睡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但他确实睡不着了,尤其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半睡半醒间跟零撒娇一样的举动。

太丢人了。晃牙不想再回忆那个跟小狗一样的自己,但越控制自己不去想,这影像就越不能停止播放。最后他泄愤一般,想,这都是零的错。

可他真好看。

晃牙看向零,零熟睡着,脸上的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自己这么为他着迷,当然有这张脸的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更多的东西,他很难说得上来,然而确实是那些难以被形容的,被深藏在零的外表之下的那些东西,构成了朔间零这个人,也让他被深深吸引。

他忍不住想摸摸零的脸,结果被零抓住了手。零眼睛带笑:“怎么了,小狗?这么喜欢吾辈吗?”

“放手!本大爷只是想……”晃牙一时词穷,看到零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恼羞成怒,“本大爷只是想知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天都要亮了!”

“可是吾辈昨天照顾小狗也很辛苦喏。”零一脸无辜,“小狗不愿意体谅一下吾辈吗?”

晃牙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能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推开零,顺手按掉闹钟,下了床。零竟然也下了床,走到床边,拉开了一点窗帘。窗边透出一丝光,不怎么刺眼,却让整个卧室都亮堂了起来。

“天亮了啊。”零感叹道。

晃牙也看向窗边。天还灰蒙蒙的,仔细看还能看见星星的光芒,但透进来的那一丝光线已经在昭告白昼的到来了。他听见楼下传来了小鸟的叫声,不大,却足够让人从睡梦中清醒。

“是啊,”晃牙回应,“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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